日前,深圳民间读书组织“后院读书会”在深圳中心书城举行了又一次的读书召集活动,这次读书爱好者们热议的题目是“诗人之死”与当代诗歌。海南省文联副主席、《天涯》杂志主编、著名诗人李少君做客本次读书会并担任主讲嘉宾。
近现代中国诗人自杀事件时有所闻,著名诗人海子、顾城,2008年广东诗人吾同树都令诗歌界扼腕叹息。李少君认为,“诗人之死”同西方文化的本质冲突关系很大,近代精神危机是诗人自杀的重要原因。那么,中国当代的“诗歌精神”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呢?跟我们的时代有什么关系?该如何评价当代诗歌的不同流派?
诗歌是中国人的宗教
李少君认为,诗歌在中华文明中占有特殊的地位。“孔夫子说,不学诗无以言,我个人的理解是,这个言就是文化、文明,都是建立在诗的基础上的,没有诗就没有文明、文化。在所有经典里,《诗经》总是排第一。”李少君分析原因可能同中国文明的承载方式有关。一是中国的象形字的永恒性。“象形字的‘日’字,从几千年前咱们的老祖宗发明这个字以来,到现在我们还在用这个‘日’,这从来没有变化,就是指“太阳”,还有很多这样的词如“月”,它的基本的含义没有变化,会产生一种恒定感,你通过认识这个字,就认识到了什么是永恒,而其他拼音文字则可能衍生出很多变化;二是它有超越性,有象征意义。语言本身是抽象的,它可以代表一种美好的象征,我们说“月”,它既是指月亮,同时带着一种美好的感情,超越性导致中国文字包含宗教性,所以林语堂说,在中国古代,诗歌起到了宗教的作用,苏东坡有诗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其实这句诗应该反过来读,他说因为月亮有阴晴圆缺,所以人有悲欢离合,也许离的时候很痛苦,但是你想这是自然规律啊,月亮有阴晴圆缺,那么我也有悲欢离合,这也是自然规律,这么一想他就得到一种安慰,通过诗歌中国人获得了宗教的体验。”李少君说,中国的诗歌作为宗教,或者象形字作为一种宗教,有一点可以看出来,比如说书法为什么会流行,通过不断地抄写,书法变成了一种仪式,这是一种对诗歌的崇拜、对字的崇拜的仪式,中国人对诗的崇拜是通过书法,当然还有朗诵来完成的。像我们从小读《三字经》,实际上就是诗歌,诗歌决定、引导人们怎么去看世界、看人生,比如说“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今朝有酒今朝醉”也是一种人生观,实际上这些东西,通过从小读这些东西,诗歌已经深入你的人性,像《三字经》的人之初、性本善,那么你认为人的本意是善的,西方可能通过圣经,我们则是通过诗词教育,培养一种对人生的看法。当然这种宗教感是相对于西方而言的,中国不太可能有真正的宗教感。比较西方文学追求外在超越,中国文学是心学,它是一种修心、不断挑战,追求的是一种内在超越。作家史铁生说得好,他说文学不是拳击,不是想要打倒什么,文学更像是跳高,每次升高一点点,是一种自我挑战,自我超越,在中国,文学就是起到这样的作用。
草根性可能发起新的文学革命
中国文化现在开始有复兴的迹象吗?李少君说,中华文明是一种诗兴文明,诗歌文化,如果诗歌不复兴,文化是不可能复兴的。那么从诗歌角度看应该说中国现在开始有这个迹象,中国诗歌出现了三支力量,一是通过网络创作并且能够迅速地传播,这同盛唐时期诗歌通过手抄本传播很像,中国有10000多个诗歌网站,而且中国写博客的人按比例来讲诗人是最多的,“因为诗人写诗主要是让别人读到,卖不卖钱他不在乎,所以很多诗人他根本不靠诗歌来赚钱,很多诗人可能是领导干部、大老板,但是他爱写诗,希望别人看到,把它贴在博客、网络上面,互相转发。”二是地方性的诗歌团体非常活跃,三是女性写作流行,换个说法就是“新红颜写作”,现在大学学文科的80%都是女孩,再过十年、二十年,中国的诗歌,中国的文学将是女性的天下,日本现在基本就是女性的文学,中国以后也会走上这种路。李少君强调草根性可能发起新的文学革命。
该如何评价当代诗歌的不同流派?李少君表示不赞成随便批评别人。现在社会上动不动批评我们这些诗人是什么梨花体、羊羔体什么的,为什么随便唱卡拉OK不会有人批评?听五音不全的人唱歌我们可能还听得津津有味,人家爱写就应该鼓励人家写,你不看就行了,实际上流行歌曲和诗歌还真是有很多相似之处。“任何伟大的艺术都是先满足自己,再满足别人,对吧?曹雪芹写《红楼梦》的时候也根本没想到满足别人,当然最后的效果是满足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