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国立中央南京博物院,工作人员在紧张忙碌地挑选文物,准备运往台湾;
院中的许多国宝,命运多舛,几年前刚刚躲过抗战的战火,辗转到南京,有的甚至还未开箱。
淮海战役的捷报,终止了这些文物的转运,使一批文物得以留在南京博物院;
体态硕大,被单独装在一只大箱子内的青花寿山福海纹炉,就在其中……
青花寿山福海纹炉,为明代宣德瓷炉,高58厘米,口径37.6厘米。陈列于南京博物院展厅的独立柜中,非常引人注目。其胎体厚重,器型高大,造型仿照青铜鼎,是明宣德官窑器中的黄钟大吕之作。
青花瓷一般都是白底蓝花,而青花寿山福海纹炉一反常态,不惜费时费料,以昂贵的进口青料作为蓝底,以白釉为花,表现汹涌的海浪。在瓷炉外壁翻涌的海浪中,又绘有重峦叠嶂,代表寿山福海之意。
寿山福海,是中国传统的吉祥图案之一,比喻“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在灯光下欣赏青花寿山福海纹炉,满身的青花,闪着金属的光泽;满炉的波涛,大气磅礴,喷涌欲出。晕散的青花之美,与古典青铜鼎造型的完美融合,赋予其动人心魄的艺术魅力。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当时的国民政府行政院代院长宋子文着手将文物迁往上海租界。
1933年元月,故宫的重要文物一共包装了13491箱,在北平市长周大文的协助下,第一批于2月5日,连夜装上火车,并在重重军警的戒护之下,于次日清晨驶离北平车站,开始了文物南迁之旅。
随同众多文物,一起踏上南迁之旅的,就包括了青花寿山福海纹瓷炉。
在文物运输中,瓷器是最难运输的。据曾经参加过文物装箱的工作人员回忆道:“这些瓷器,有的其薄如纸,有的其大如缸;装时各有困难。”
体型硕大的青花寿山福海纹瓷炉在装箱时,工作人员颇费了一番脑筋。他们先是借鉴景德镇运送瓷器的方法,打开文物库中那些原封未动的由景德镇运来的瓷器箱,看他们是怎样包装的。然后又到琉璃厂各大古玩店,询问他们包装珍贵文物的方法。
工作人员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法,青花寿山福海纹瓷炉被安全地单独装在一只大箱子里,毫发无伤地随同南迁文物,经历了数千里的艰难之旅。
1945年,青花寿山福海纹瓷炉和众多的文物,躲过了八年抗战的炮火,从四川归来,存在民国国立中央南京博物院的库房中。
2005年的秋拍上,香港苏富比拍出的一件明宣德青花云龙纹葵口洗,以2980万元人民币成交。传世青花瓷的珍贵可见一斑。
青花寿山福海纹瓷炉,应该是五供之一。五供也称五献。最早的瓷质五供出现在明朝正德年间,至清朝后期,逐渐形成鼎一只、烛台一对、花觚一对的定制。鼎炉,为点香礼神之用;烛灯,照耀上天入地之路;花觚,则用来供花。
在五供的发展中,鼎炉一直作为最主作的五供之一延续下来。青花寿山福海纹炉上虽然没有官窑款,但它确实是明代宣德官窑瓷,是宫廷祭祀中必不可少的重器。
在景德镇的明代永乐宣德官窑的地层中,出土的青花寿山福海纹瓷炉残片,可以复原出三四件同样的瓷炉,这些是作为废品打碎掉的。青花寿山福海纹炉成品如今仅存两件。而完整存世的,仅此一件;另一件耳部已残,经修复完整,收藏于国家博物馆中。
明代宣德皇帝朱瞻基和皇后,对艺术品都有着浓厚的兴趣,他们在书画、瓷器等方面的艺术才能,很大程度上促进了当时手工艺的发展。明代的景德镇御用窑厂,则直接将宣德青花瓷器推向了顶峰。
这一时期的青花瓷器,以古朴、典雅的造型,晶莹艳丽的釉色,多姿多彩的纹饰而闻名于世,与明代其他各朝的青花瓷器相比,其烧制技术达到了最高峰,成为我国瓷器名品之一,被誉为“开一代未有之奇”的时代。
明代王世性的《广志绎》记载:“本朝,以宣(宣德)、成(成化)二窑为佳。”宣德青花胎体精密细腻,胎质洁白坚硬,薄厚适度。从光泽来看,宣德青花的釉面肥厚滋润,大多白中泛青,色泽柔和,高贵典雅。
宣德年间,景德镇官窑的青花瓷烧造数量空前巨大。《大明会典》记载,宣德八年(1433年),朝廷一次就下达了烧造龙凤瓷器44.35万件的任务,其中青花占大多数。
这些烧造出来的青花瓷器,不仅供宫廷日常生活和祭祀所需,也随着郑和的船队远下西洋,作为商品大量行销海外,成为东西文化交流的见证。
美丽非凡的宣德青花瓷,烧造成本非常之高。《景德镇陶录》说:“诸料悉精,青花最贵。”从宫中传世品来看,青花用料以进口料描绘为主。这种进口青料来自波斯,非常名贵,叫苏泥勃青,是郑和下西洋带回来的洋货。
苏泥勃青含铁量高,含锰量低,故称“高铁低锰”料。用它烧制出的瓷器呈色黑蓝,深沉浓艳,有着自然晕散的艺术效果。
青花寿山福海纹炉的外壁,就是用这种昂贵的苏泥勃青料烧制而成。因为不惜工本,以蓝色为地,用料浓厚,瓷胎柔软,所以绘画时,很容易把胎粉带起,青料也不免浸入胎中,以至于烧成之后的青花,摸上去凹凸有致,显得立体感十足,深沉典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