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岁末,当许多德国艺术杂志策画了「年度回顾专辑」,访问知名艺术家、策展人、收藏家等等艺术圈名流,总结年度最佳(与最差)展览排行榜,罗列出2012年最值得期待的艺术家和展览的同时,《艺术文本》(Texte zur Kunst)反其道而行,以「女性主义」(feminism)作为去年最后一期杂誌的主题。
在本期杂誌裡,许多作者不约而同地提出了「还有必要去谈女性主义吗?」这个问题:经过了1950和1980年代的女权运动以后,如果诺克林(Linda Nochlin)早在1971年就发表〈为什么没有伟大的女性艺术家?〉(Why have there been no great women artists ?)而引起了艺术史圈对于展览政治的检讨的话,我们还有必要再去谈「女性主义」或是「性别政治」吗?女性主义这个议题不是已经走入歷史,完成它阶段性的任务了吗?
不过,《法兰克福汇报》(Frankfurter Allgemeine Zeitung)艺术组编辑佛斯(Julia Voss)指出,诺克林40年前批评的男性霸权在艺术圈裡仍未改变:纽约现代美术馆(Museum of Modern Arts)2010年的抽象表现主义(Abstract Expressionism)展览,105位展出艺术家中,女性只佔了六位。此外,相对于男性艺术家大多展出系列作品,女性艺术家只能展出单件作品;去年德国卡斯鲁尔美术馆(Staatliche Kunsthalle Karlsruhe)的「我们的现代」(Unsere Moderne)展览裡,女性艺术家的参展作品更只有一件。
虽然「女性主义」曾直接促成了对于西方男性霸权的反思与解构,后来也在学院裡成为一个独立的学科,然而,在《艺术文本》杂誌中,许多作者都强调「女性主义」不应只封闭在学术圈的抽象思维裡,仅作为文本及作品的理论分析工具而已,因为当初「女性主义」所指出的政治问题和不平等现象仍旧存在。在艺术圈里,男性和女性艺术家获得的参展机会仍旧差异悬殊,而且,这更反映在艺术市场、博物馆生态(美术馆举办女性艺术家特展时往往找不到赞助厂商)和艺术史书写裡。他们认为,我们今天不应把女性主义理论或是作品脱离它们的歷史脉络、「去政治化」的来阅读,因为「女性主义」本来就是一种「政治上」的运动。它不仅是美学的,更是法律、经济和政治上对于基本人权的诉求。也因为如此,我们不仅必须去重视艺术圈和艺术市场上的弱势族群边缘化问题,包括学院裡的艺术史书写都必须重新被检验。
欧洲经济危机爆发之后,「经济」已成为欧洲各国首当其衝的重要议题。而《艺术文本》在这个严峻时刻再次提出「女性主义」这个「不合时宜」的议题,当然不会只是巧合而已。《艺术文本》不仅提醒了我们艺术圈裡的不平等现象,更抛出了一个远比「经济」更复杂的「正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