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斯·伯瑞奥德的这本理论著作,主要探讨了1990年代欧美“当代艺术”的观念和旨趣,经过一系列复杂的理论推演,以及对1960年代以来“后现代主义”艺术创作的梳理归纳,结合法国“现代性”哲学观念的深沉思考,指出“当代艺术”作为一种艺术史叙事的意义并不是最重要的,更多是一种社会学意义中的政治权力话语方式。也就是说,试图用一种既定的批评理论去界定“当代艺术”的观念逻辑是幼稚的,“当代艺术”的“批判”意识在经济社会结构中只可能是虚假的预设,其只可能是一种“现实世界”的“庸俗再现”。在尼古拉斯·伯瑞奥德看来,“当代艺术”的理论与实践,如果作为一种意义的“存在”,就不能再以“自律性和私有性空间”为创作的出发点,而是以“人的关系与其社会脉络”为基底:艺术在各种程度上都是“关系性”的,是社会性要素与建立对话者。
或者说,艺术在其商品特质与语义价值之外,还再现为一种“社会中介”,其构成一种“交流领域”,提供给我们一个被限定的“世界”:不同于“真实”世界中的会面,而是一种带有“游戏”性质的“组织情境”,彼此的会面是以“艺术”的名义被规定和观看的,并且是一种被集中体验的时间和空间。艺术是一种会面的状态,那么,艺术创作和观看体验就带有一种“偶发性”,没有起源亦无意义,更没有指定目标的理由。进一步说,“当代艺术”正在进行一种从“艺术情境”到“生活情境”的“跨越”,但作为一种“关系美学”的形式,其不构成艺术理论,也不意味着对任何起源和归宿的表述。
宏观而言,“当代艺术”属于一种复杂“世界-形式”的构成单元,并且在“制作-观看”的交互关系中是一种“反应性”形态,作为一种“连结”,“当代艺术”的本质就是一种欲望的再现,是一个连续制造或诱发的人际关系。这样说来,所有的艺术品都制造着某种社会性样式,其转置着真实甚或翻译着真实。尼古拉斯·伯瑞奥德提出,我们在面对所有美学生产时都应该自问一个问题:“这件作品有开放对话吗?在它所界定的空间中,我可以存在吗?或如何存在?”而这就像一种近似民主的形式:我们对于所有实用目的的呼吁,由独裁体制艺术生产出来的形式都是蛮横而封闭的,意即它们没有留下任何空间给观者去凝思。确乎如此,1970年代以来的“当代艺术”之所以我们在理论上无法确指,就在于任何一种“确定性”的理论尝试都是“知识强权”,都属于一种“封闭”的认知——这种认识在后现代主义哲学命题中早已被否定和抛弃。
对于“当代艺术”的形态和思想,尼古拉斯·伯瑞奥德提出了“关系美学”的关键词,其指出研究的目的不在于艺术价值和意义的阐发,而在于对现代主义理想的信心:“当代艺术”正在形成一种多元性的“知识生态”和“文化生产方式”,对创作主体性“生长性”的考量,是“当代艺术”可以不断借助感知力和动情力进行认知世界的概念建构。无疑,法国哲学思想的活性,赋予了尼古拉斯·伯瑞奥德知识谱系的多端性:艺术史、美学理论、社会和政治结构作为一种“实践场域”形成的“景观”,人对“当代艺术”的体验势必不断更变。
尼古拉斯·伯瑞奥德《关系美学》,黄建宏译,北京:金城出版社,2013年5月。
(魏祥奇,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