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郭案”可谓中国艺术界第一大案,在社会各界引起了持续而广泛的关注。
一场官司打了近一年,在文艺评论的口水战中,脱不去的还是“流水线作画”现象带给民众的惊诧和震动。
无论官司结果如何,这桩沸沸扬扬的案件应该给艺术品市场带来更深层次的反思,在如今浮躁的市场下,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大师,需要什么样的艺术批评?如何界定大师,是靠画作的价格还是艺术价值?如何界定艺术批评,是要正面的赞美还是诚恳的批评?
“流水线”商品价格和价值不对等
从经济学角度看,郭庆祥(微博)写评论文章揭露范曾流水线作画,是帮助消费者解决信息不对称。范曾的画在上层社会流通得很好,一直是送大礼的敲门砖,很多人购买范曾的画,是给官员送礼。官员认可范曾的画不见得都是真懂艺术,真喜欢收藏,不少只是了解范曾画作的市场行情。
当人们不了解范曾作画的方式,在这方面信息存在障碍时,通常是根据市场行情来选择购买范曾画作。这样,往往很难买到艺术价值和市场价值完全一致的作品。
根据经济学理论,价值决定价格,高价格对应好产品。范曾虽然一审胜诉,但其画作的价值却正在收藏者和消费者的心理上发生微妙变化。
“流水线”作画脱离艺术家道德底线
事实上,在中国画和书法的创作中,“流水线作画”不是件新鲜事,这个问题业内资深的策展人和拍卖公司的高层以及不少画家也曾承认,这是常有的事。
即便是业内见怪不怪的一种创作方式,但当一个收藏家怀揣着对艺术创作的膜拜心情走进艺术家的工作室看到的是车间状态时,他一定会愤怒,这是可以理解的情绪。这就好比你去奢侈品工厂看到一只十万块的包包不再是广告词里宣称的手工缝制,而是一天能用机器生产数百件,想必你大概不会再掏十万块去买它,并会对曾经迷恋它的盟友们奔走相告。
在郭庆祥看来,范曾以“流水线”方式画出来的画,因为没有任何真情实感在里面,连工艺品都不能算。“工艺品还有自己的工艺合格标准,这些画没有。”范曾先生的这种绘画形式完全是一种批量生产模式,他把自己的工作室当成了生产车间,自己的作品就像印刷品一样,这样的艺术品不仅仅会影响人民大众的艺术审美,同样也会扰乱艺术市场,这种不负责任的绘画行为完全脱离了一个艺术家所应该具备的艺术道德底线。
“流水线”作业误导大众是犯罪
“不是所有的画家都是艺术家,这一点一定要说明白。齐白石、徐悲鸿、黄胄,他们都曾经为了养家糊口或者馈赠亲友画过‘克隆画’,但人家没有标榜那些都是大师作品。最重要的是,人家也没有流水线,最多是单张克隆。范曾这种宣扬自己的行为,会对本来就不太好的审美品位带来更大的歪曲,我写文章是为了让不明真相的人知道,他是这样画画的。最重要的是,通过这起事件,终于把这个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挖了出来,让大家认清:真正的艺术创作和流水线式‘生产’商品之间,是有区别的。这个根本的区别就是艺术家是否有真情实感。”
郭庆祥表示:“文艺批评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享受了众多社会资源的同时,也有义务接受社会的监督与批评。真正的艺术家是应该担当社会和文化责任的。画家流水作业,这种所谓的工艺制作风格何谈艺术价值,不懂绘画的人很容易被他蒙骗,这是误导大众,歪曲审美。我们的传统不是这样,作为公众人物,他在误导大众,那就是犯罪。”
“流水线”作画违背国画精神
范曾的代理人曾经表示,“流水线作画”是范曾的一种创作习惯和创作方式。“当然,画家的创作习惯各有不同,或许范先生只有在面对十张宣纸同时张挂的宏大场面时才有创作激情,只有一路‘流水’挥洒下去,才能神清笔畅、痛快淋漓。”
不少人搬出齐白石、达利,说他们也曾这样作画。先撇开齐白石、达利当时是在什么样的状态下作画不说。行为是不是无耻跟名气大小是没有关系的。如果齐白石毫无创新的重复自己,并以此获利获名,那么齐白石也是无耻的。但我们都太了解齐白石老爷子了,他的画卖的很贵的时候,在课上给学生作范画,作完一张,学生立刻收了,还骗老头儿,老师这张画得不好,再给我们画一张,老头儿就老老实实再画一张给学生。这种心境的人,不敢说每张画都精心极致,但是他的态度我们是可以放心的。白石虫这么有名,我们也很少看到两只极其相似的虫在市面上流通。可是范曾的老子和钟馗却只能从年号上区分。
对此,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肖鹰则一针见血地指出,这种“流水组装人物”,是根本违背国画的“一笔画”精神的机械复制性生产;它追求的是“多、快、省”的商业效率。“流水线作画”破坏了国画创作的有机整体性和非重复性原则。在国画创作中实行“流水线作画”,无疑于中国传统绘画精神的自杀。
声音
薛涌(知名旅美学者):范曾作品千篇一律 甚至“卡通化”
文艺不同于体育比赛,没有一个绝对的衡量标准,故而对一件作品的主观评价可以相差十万八千里。这也是文艺批评成为职业的原因之一。莎士比亚可以说是人类的文学顶峰,但托尔斯泰则以“厌恶和无聊”来形容。那些把莎士比亚奉为神圣不可侵犯的人,也不会通过法律来解决问题。相反,留下这一文学公案,只能使我们的文学史更为丰富。
其实,我当年曾是个范曾迷。那时“文革”刚刚结束,范曾对古代人物的表现,有其特立独行的风格,让人震撼。我相信许多同时代的人都有此感。可惜,在我这个外行人看来,范曾毕竟不是吴冠中。两人虽然都有鹤立鸡群的风格,也都产量巨大,但吴冠中的每幅作品都让人感到韵味无穷,范曾则从风格独特发展到千篇一律,乃至有些“卡通化”了。这恐怕来源于两人对艺术之态度的不同。吴冠中心里唯有画,为作一幅画挣扎不已。范曾则社会活动频繁,应酬过多,为画而画,信手而得,原创性减退。郭庆祥批评他“流水线作业”,不过是说出了许多人、甚至曾经喜欢过他的人的心声而已。
王旭(青年书画家):范曾是老虎牌复制机
地球人都知道:艺术是需要创新的。艺术家一生中最大的悲哀和不幸就是:其作品雷同别人也雷同自己!真正的艺术家应该日夜思考的是如何创新,如何提高自己的艺术水平,所创作的每一幅作品都本着向收藏者负责,向历史负责,对得起一个艺术家的良心,而不是挖空心思老是复制自己那几幅作品去忽悠别人,为自己多赚银子。如果只为赚钱,还不择手段,这就不是艺术家,而是唯利是图的奸商。
我们不妨回顾一下:我们的老一代书画艺术家们,特别是青史留名的艺术家们,所留下来的几乎没有雷同的作品!有的哪怕穷得沿街乞讨也绝不会去谋取不义之财的,他们认为作为一个艺术家昧着良心去赚钱是最丢人现眼的事,比拦路抢劫还丢人!
鉴于书画界的那些总复制自己的作品去赚钱,又“老虎屁股摸不得”的“艺术大家”,我送给他们一个雅号——“老虎牌复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