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不可移动文物,可能面临着不同的情境,每一处,或许都有历史的冲突、现实的纠葛,让“用”还是“不用”成为哈姆雷特式的两难。而这些,都是管理者、使用者乃至每一个关心文物保护者面对的考题。
持续近5年的文物普查结束,一组数据,让人骄傲:调查登记的不可移动文物,达76万多处。另一组数据,让人心惊:已登记的不可移动文物中,保存状况较差和差的,占到26%,消失的不可移动文物达4万余处。
唐诗写道:“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即便是一株小小的梅花,也可以成为思念的寄寓之所,更何况是先人冥冥的居所,是祖灵徘徊的院落?一处处的不可移动文物,正如故乡的寒梅,标注着文化与心理上的乡愁,给旅人以眷恋、给灵魂以慰藉。
文物重要,正因为此。它记录着一个民族的核心记忆,承载着一种文化的基因密码。难以计算,一个没有故宫、天坛和颐和园的北京,将会损失多少魅力;难以想象,一个没有大小雁塔和城墙的西安,将会有着怎样的天际线。正是这些在寻常巷陌邂逅的飞檐,在市井坊巷偶遇的照壁,让这里是北京、是西安,让这里是中国,而不是其他任何城市、任何国家。
尤其是在现在这样一个快速变动的时代,列车开得如此之快,以至于车上的乘客难免会忘记了自己从何而来、到哪里去。如果没有底层的价值与内蕴,丢失了那些让我们成为我们自己的基因,不唯不能在全球化席卷之时保持自我,而且连那些已然建起的巨塔,也可能轰然委地。
利益的侵蚀正让很多文化印记慢慢淡却。面对土地的巨大价值,面对商业的巨大诱惑,不可移动文物犹如脆弱的瓷盘,稍不留神就可能成为永远的“伏笔”。
也要看到,发展和保护,在有些时候的确是一组矛盾。我们不能忽视变成杂院的四合院中,居民改变自身居住条件的诉求,但同样也不忍心看到精美的雕花门槛在私搭乱建中被刀劈斧凿;我们不能干涉闹市中那些作为私产的古建“变现”的可能,但同样也不愿意看到园林亭台在烟熏火燎中沦入酒缸灶台。
不同的不可移动文物,可能面临着不同的情境,每一处,或许都有历史的冲突、现实的纠葛,让“用”还是“不用”成为哈姆雷特式的两难。而这些,都是管理者、使用者乃至每一个关心文物保护者面对的考题。
不仅是不可移动文物资源,还有很多可移动文物或非物质文化,都正在慢慢变成“遗产”。
几年前,在宁夏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申报中,千年贺兰石刻工艺竟然难以找到传承人;“东北二人转”国家级传承人李秀媛身后,60多部剧目只用视频保存了3部。同样是唐诗所言:“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京剧昆曲变成《千里之外》固然是时代之变,但让人泪落、让人沉思、让人心生浓浓乡愁乡恋的,又怎能只是流行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