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春天,泰康空间举行了“51M2:16位年轻艺术家”群展。参展的艺术家有蔡东东(蔡卫东)、李牧、梁远苇、刘窗、卢征远、马秋莎、裴丽、苏文祥、王思顺、王郁洋、辛云鹏、徐渠、闫冰、赵要、赵赵、胡向前。对年轻艺术家的支持可以说是泰康空间的一个传统,自2009年10月启动至2011年1月的“51M2”项目,在15个月内总共展出了16位艺术家的创作。此次展览作为项目伊始就确定的展出计划的一部分,亦即项目结束后再集体展出他们的作品。它既可以被看作是“51M2”项目的延续与补充,也可被视为泰康空间在如何持续关注年轻艺术家创作这个命题上的一种新的方式的开始。本次展览集合了这16位艺术家的最新作品,涉及装置、摄影、录像等多种媒介,此外还有策展人唐昕、苏文祥与这16位艺术家的访谈集。
一楼展厅中,赵赵的大幅油画《奉献》(250×300cm)是最醒目的——两条鱼从水面中直立起身,共同捧起一大碗橙色的鱼子——但跟别的作品相比却也显得有些“脱节”,同时它也是所有参展作品中“形式化表达”最为明显的。位于同一展厅的裴丽的作品《艺术应该漂亮,艺术家应该漂亮》则显得缺乏力度,只是简单地将当代艺术的形式和传统美术的元素摆在了一起。
在楼梯转角处,贴墙挂着一整块黑色的丝绒布帘,在布帘前悬挂着两个栽着茉莉花的白色花盆。如果参观者没有注意到艺术家用铅笔手写在墙边的作品名称的话,你很可能会忽略掉它的存在。这其实是辛云鹏的装置作品《还是不重要》。《吃葡萄不吐葡萄,不吃葡萄倒吐葡萄》(赵要)被布置在某个展览房间的一角。它由一堆缠绕着的、涂上发泡胶和绿色染料的钢丝构成,在这堆钢丝的边上,还摆着一个很小的显示器,里面在重复播放一个人在蹦床的慢镜头——只不过显示器是倒过来摆的。蔡东东的摄影作品《舀》据称是根源于马奈充满情欲的作品《浴》(即《草地上的午餐》)的主题所进行的重新创作。无论从照片的构图还是照片中角色(比如那只玩具老虎)的意义,你都很难产生足够的联想——或者说该作品可以提供的联想范围太大,多解与无解这两者的效果是相同的。同样的,这幅作品可以说好在(也可以说坏在)作者并未打算将它与马奈的原作产生太多的勾搭与关联。
位于展览馆顶层的李牧和苏文祥的装置作品,则显得更符合公众所认知和试图去理解的当代艺术的形象。《牧图书馆》(李牧)基本没有掩饰艺术家自己的“修养菜谱”,书目包括了莫迪里阿尼、德加、颜真卿的画册,也包括包豪斯、海子诗集以及几本与摇滚乐和小说有关的书,只要任何参观者一旦踏入这块由绿色地毯、白色靠垫和书架组成的区域,并翻阅那些书,那么这个貌似私人的空间就不再是个人的了,不再是艺术家向他人表达“我是如何理解这个世界的”了,而又多了“看看你们是怎么挑选和观察这个世界”的一层价值。相较而言,他的作品多了些开放性和互动性。苏文祥的装置作品《普通美学教程》也有着类似的特点。大约70盆不知名的树苗被安置在展厅顶层的露台上,摆成一个简洁的方阵,在那里沐浴着阳光。观众很容易将它们当作是这个展览馆的工作人员为了改善环境而养育的装饰性盆栽植物,而事实上它们都是艺术家随机从野外挖出来栽在盆中的,需在展览的过程中对它们进行浇灌和照料,随着展览的进行,它们也将不断生长。这个作品虽然最大限度呈现了自然本身无雕琢的美,但它的摆放方式仍能使我联想到苏文祥过去的一些作品——在那些作品中,事物在机械的重复中呈现变化,同时表现出创作者对于科技和人工充满质疑的敏感。
只有站在露台上,并且只有在傍晚才能看清的王思顺的装置《我在远处想你》,架在了几百米之外的另一栋民用建筑的顶上!它是由霓虹灯管构成的一组手写体中文:我在远远的想你。“的”的更准确用法应为“地”,但这个小瑕疵并不影响这个作品自身的表达和预期的力度。
最值得一提的视频作品《黎明是黄昏的灰烬》(马秋莎),干净利索地将一组拍摄于长安街凌晨路灯关闭前后的影像素材剪切成3分15秒的视频,在一间小暗室中反复播映,即使是普通的观众也很容易产生自己的理解。王郁洋拍摄的一组毫不相干的景物照片,都因为镜头上有水滴而导致景物变形——据说那些水滴都是“艺术家情感或者生理导致不禁潸然泪下之时”有意滴在镜头上的眼泪水。胡向前的行为作品《一米之内》则使观者兴趣盎然。他展出了一些“剧照”,而不是他事先编导的一个戏剧。观众自动地在这些照片中试图寻找“故事”的行为,也许本来就是这个作品希望达到的效果的一部分。
从表面看,整个展览并不令人感到惊心,不少作品既费解又显得过于简单(笔者看到有观众把梁远苇的《半个月亮爬上来》当成了临时放背包和矿泉水的旧桌子)。但如果你了解这些作品背后的创作历程,那么你会发现其中大部分作品都经历了复杂的过程。徐渠为完成他的行为作品《逆水行舟》走了大半个北京;苏文祥为了他的作品在冬季时远赴怀柔山区挖掘野生树苗。这些作品从构思到创作并不比拉斐尔或毕加索的一幅传世油画所花费的时间要少,但其表现形式却和传统的艺术品相去甚远。没有任何一件成熟的艺术品的象征性是赤裸裸的。自工业时代以来,艺术品不再显得比商品更为精美,但对于制作者自身而言,解决自身问题并推己及人的本质却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