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尔斯亲王胸针,约1935年由温莎公爵夫人珍藏。
梵克雅宝黄钻雏菊项链套装
华丽的拍卖
纽约的冬天和北京一样,干冷,多风。日益临近的圣诞节让整个城市充满了浓浓的节日气氛,洛克菲勒广场的那棵大树挂满了彩灯,摇身一变成了圣诞树;四周竖起的金色、银色旗子被风吹得唰唰作响,圣诞音乐不断在耳边响起……一条马路之隔,是纽约佳士得的办公楼,一楼的橱窗里贴满了伊丽莎白·泰勒的巨幅照片和她即将拍卖的珠宝宣传画。一些泰勒的“粉丝”会自发装扮成她不同时期的经典形象,站在橱窗前摆出各种造型,或与路人合影或接受媒体的采访,成为一道风景线。
伊丽莎白·泰勒从影60年,拍摄了50多部电影,她以一双迷人的紫色眼睛闻名于世。今年3月23日泰勒因心脏衰竭在洛杉矶去世。不久后,佳士得拍卖行宣布,将从9月15日开始,以莫斯科为起点,进行“伊丽莎白·泰勒收藏拍卖”全球巡展,为期3个月。其间于伦敦、洛杉矶、迪拜、日内瓦、巴黎及香港做公开展览。
纽约是巡展的最后一站,规模不凡,举行了10天的特别展览作为压轴。有别于以往,参观预展须提前购票入场,限时观看,藏品不允许上手,这在平日的拍卖中几乎不见。即使如此,依然人头攒动,预展还未开始,队伍已排到了街上。今年北京秋天的拍卖会最热烈的场面也与之逊色。而佳士得的办公楼内被布置得俨然一座小型博物馆:入大厅,右侧的整面墙被作为投影屏幕,不断地播放着泰勒生前的影片;过走廊,左手边的房间陈列着各类首饰盒,上面有泰勒为每件珠宝做的便签条,记录有它们的详细信息;珠宝、高级定制服装、印象派绘画以及装饰艺术的藏品,融会在一起,以不同的主题呈现出来,颇为壮观。佳士得为了表示对这位影坛常青树的致敬,整个办公楼区将代表佳士得的红色换成了象征伊丽莎白眼睛的紫色。
伊丽莎白·泰勒的珠宝收藏是迄今公认的最绝美无价的私人珍藏之一。佳士得亚洲区总裁暨全球珠宝部主管高逸龙(Fran~oisCuriel)告诉本刊记者:“我在统领佳士得珠宝部20多年的职业生涯中,每次接受采访或者与藏家聊天的时候,有一个问题总被不断地提起:‘你希望将来可以把哪三大收藏推上拍卖会?’跟艺术不同,全球的重要珠宝收藏,只有为数不多的那几个,其中伊丽莎白·泰勒的收藏就是其中之一。”
高逸龙说,第一次见到这批珠宝是在1998年9月份,当时应邀去泰勒在洛杉矶的家里,为她建立一份珠宝收藏的清单,同时对这批珠宝进行评估。他向本刊记者回忆道:“我知道她的珠宝收藏数量庞大,但显然我还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说,当一托盘又一托盘的珠宝拿到他眼前时,他惊呆了。“珠宝源源不断地呈现在我眼前。这些全部是著名珠宝商的精心杰作,例如宝格丽、宝诗龙、卡地亚、JAR、Schlumberger、蒂芙尼及梵克雅宝等。”或许是高逸龙当时面对这些珠宝的反应引起了泰勒的兴趣,她突然走进工作的房间——“当时她非常自豪地问道:‘你们觉得这批珠宝怎么样!’接着她坐下来,给我们讲述每件珠宝的故事。”
在不断的接触过程中,高逸龙发现,泰勒不仅钟情于这些珠宝,而且对它们的工艺、珍罕程度、质量和历史都极有研究。“伊丽莎白·泰勒早已计划拍卖她的珠宝珍藏,我希望投得这些珍品的买家会像她一样珍视这些珠宝,就如她生前所说:‘为它们找个好主人。’”
12月13日是“伊丽莎白·泰勒传奇珠宝收藏”的夜场拍卖会。现场将近400个座位全部进行编号,入席者都必须是办理了竞标牌,以此领取对应的座位票。电话委托也早在拍卖前数日被告知全部线路和时段满额,如果想要竞标,只能以书面标的方式进行。在全球经济低迷的时候,这场拍卖如同一针强心剂,让大家享受了一丝春意。
由于入场人数太多,拍卖没有准点开始,佳士得美洲区主席暨总裁马克·波特(Marc Porter)用了一个非常好的解释:“让我们用泰勒的时间进行拍卖吧。”大家一乐,看来不守时是泰勒的习惯。
灯光缓缓落下,大屏幕上出现了泰勒电影《驯悍记》、《灵欲春宵》、《朱门巧妇》中的经典片段。最后一幕是泰勒的家庭录像,她在家中的泳池边一边抹着防晒霜,一边做着珠宝拍卖的电话委托竞标:
“您还出价吗?”
“当然!”
…………
“恭喜您,买到了!”
“宝贝,咱们好像超过了估价的10倍!”
经验老到的佳士得用各种看似不经意的细节,将现场气氛调整到了最佳状态,每位买家看上去都心潮澎湃、跃跃欲试。而泰勒的那句话似乎也预示了当晚的拍卖成交。
爱情与友谊的收藏
伊丽莎白·泰勒的爱情一直以来都被人们津津乐道,从18岁第一次结婚以来,一生有8次婚姻、7位丈夫的纪录。其中当以第三任丈夫迈克尔·托德和第五任、第六任丈夫理查德·伯顿的婚姻最为引人瞩目。
迈克尔·托德是一名美国电影制片人,平生制作的最著名影片是喜剧片《环游地球80天》,曾获1957年第29届奥斯卡最佳影片奖。在此次拍卖中,有一顶托德送给泰勒的、制作于1880年的古董钻石皇冠。“你是我的女王。”这是托德送出这件礼物的缘由。那一年,泰勒在下嫁托德后,佩戴这顶古董钻石皇冠陪他出席了奥斯卡典礼。8月的一天,泰勒在法国圣让卡普菲拉的别墅游泳时,托德突然拿出3个卡地亚首饰盒,里面放着一套艳丽的红宝石首饰。没有镜子在手的伊丽莎白以池水作镜,看到颈项、耳朵和手腕闪闪生光,她兴奋极了,她忆述道:“我高兴得大叫起来,抱着迈克尔,把他拉进泳池里。”难得的是,这段美好的回忆留下了珍贵的影像记录。1958年,泰勒原本要与托德一起乘私人飞机前往纽约参加宴会,但当时泰勒因感冒不适,托德劝她不要搭飞机,不想托德的飞机在新墨西哥州坠毁。此后的一年时间里,泰勒将自己关在家中不愿见人。
制作于1962年的电影《埃及艳后》耗资庞大,制作考究,可是影片上映后并没有获得预期效果,倒是险些拖垮了二十世纪福克斯公司。不过这一切都没影响到泰勒,反而成为她最具标志性的代表作,同时收获了一份至深的爱情。在拍摄期间泰勒爱上了扮演安东尼的英国演员理查德·伯顿(Richard Burton)。据说泰勒起初对伯顿很害怕,因为他是所有人口中的莎士比亚剧天才演员,当时泰勒的第四任丈夫埃迪·费舍尔,以及她的孩子也陪伴她在片场。但当泰勒和伯顿在摄影机前表演第一场戏时,片场的很多人已经感到他们假戏真做了。“拍摄现场静悄悄的,你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电流。”
泰勒与伯顿在罗马拍《埃及艳后》的时候,曾多次前往罗马康多提大道的宝格丽专卖店。“伯顿会找各种理由和机会为泰勒买珠宝,他永远都知道泰勒会喜欢什么。”宝格丽总裁保罗·宝格丽(Paolo Bulgari)说,“每当伯顿拿起一件珠宝时,他会看看泰勒的反应。空气中似乎有种独特的电流,让他们心灵相通。”在罗马时,伯顿经常笑言:“我让丽兹认识了啤酒,她让我认识了宝格丽。”而伯顿送给泰勒的第一件正式礼物是宝格丽的祖母绿及钻石首饰套装,其中的项链是用16颗被明亮琢型钻石环绕的哥伦比亚八边形切割祖母绿串成的。保罗·宝格丽说:“我非常骄傲,伯顿给泰勒这件礼物,后来在他们的结婚典礼上佩戴。珠宝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爱情,自古以来被看做是最神圣、纯洁的事情,似乎一旦沾染上了物质,就会变得庸俗不堪。但男人们并不这样认为,在他们看来,只有当真正爱上这个女人的时候,才会愿意为她付出金钱与时间。伯顿对泰勒狂热的爱,已然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化做那些珠宝去体现。
1969年情人节那天,伯顿在拍卖会中以3.7万美元的高价,力压一位西班牙皇室成员,买下La Pérégrina传奇古董珍珠,作为泰勒37岁的生日礼物。这颗珍珠分量惊人,重达203格令,相当于55克拉(珍珠每100格令需要生长10年的时间)。这颗水滴形珍珠是全球最为人熟悉的古董珍珠之一。关于它最初的来源有两种说法,一说是委内瑞拉出来的,也有说法是1579年从巴拿马海湾捕捞上来的,不管说法如何,这都是在当时发现的最大天然珍珠。
法国作家及珠宝历史学家弗朗索瓦·卡耶(Francoise Cailles)对这颗珍珠的历史做过详细研究:最初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本打算买下这颗珍珠,作为送给女儿的结婚礼物,结果看着这颗珍珠实在太美了,以至于最终留给了自己。后来,他在去世前的遗嘱中将这颗珍珠等级提升为王室珠宝。此后的200多年里,这颗珍珠一直记录在王室档案中,受到西班牙历代君王及王后的珍爱。画家委拉斯开兹在17世纪所画的西班牙伊莎贝皇后肖像中,可以看到这颗珍珠的踪影。
1808年法国占领西班牙后,拿破仑的长兄约瑟夫·波拿巴掌权。5年后,反法同盟攻入法国,约瑟夫·波拿巴退位并逃到美国。临走带了部分西班牙王室珍宝,包括这颗珍珠。考虑到退位后波拿巴家族处境的困难,这颗珍珠在几年中都没有公开佩戴,以至于很多人都好奇它的下落。19世纪40年代才重新在路易·拿破仑王子(后来的拿破仑三世)手中重现。这是约瑟夫·波拿巴给他的,以用于英国流放期间的政治活动的经费。于是,这颗传奇的珍珠后来卖给了英格兰阿伯康(Abercorn)公爵及公爵夫人。一直到20世纪初的1914年,阿伯康公爵夫妇把它卖给了伦敦的珠宝商Hennell&Son。Hennell打算把它卖给当时西班牙的国王阿方索八世,毕竟有着历史渊源。但是当时“一战”已经开始,西班牙国王无暇顾及。这颗珍珠被一个匿名的美国百万富翁买下,此后一直在美国私人手里,直到1969年被纽约Parke-Bernet画廊送至拍卖行。
泰勒得到这件礼物后,称它为“世界上最完美的珍珠”。这对夫妻受苏格兰玛丽王后肖像的启发,要求卡地亚的设计师设计出一条具有文艺复兴风格的项链。如今在卡地亚公司的档案库里,可以看到当时的设计草图,图纸上有泰勒用红色钢笔标注的个人建议和配饰宝石的选择。
1972年,伯顿在卡地亚买下一颗“泰姬陵之钻”,作为泰勒40岁的生日礼物。卡地亚的设计师为这颗钻石设计了印度风格的金、红宝石的链。这颗心形钻石上面刻有莫卧儿帝国君主贾汗基皇后玛哈(NurJahan)的名字,相信是贾汗基赠予儿子沙迦罕王(1592~1666)的礼物,当时35岁的沙迦罕王子再把钻石转赠予爱妃玛哈。4年后玛哈逝世,沙迦罕王伤心不已,下令兴建泰姬陵以纪念爱妃,成为世界七大奇观之一。泰勒曾回忆:“伯顿当时和我开玩笑说,我本来打算买下泰姬陵送给你,但是太大了,不能搬进我们在瑞士的家,所以送给你这颗‘泰姬陵之钻’。”卡地亚当时还特别在《纽约时报》上刊登了一则广告,庆祝这一历史性购买。
伯顿与泰勒在12年的时间里,拥有两次婚姻。两人一起共拍了11部影片,其中最著名的是1966年的《灵欲春宵》。泰勒饰演的那个邪恶贪婪的玛莎,为她赢得了第二个奥斯卡金像奖。在泰勒的珠宝收藏中,最昂贵的几乎都是伯顿赠送的。除了重大的纪念日外,伯顿还会借用各种名义,比如两人之间的乒乓球比赛或游泳比赛,为泰勒送上有趣的珠宝。高逸龙说,尽管泰勒对珠宝的知识了解非常深厚,但她的收藏没有任何主题。因为在泰勒看来,她的每件珠宝都是爱人或亲密朋友相赠的礼物,具有特殊意义。在此次拍卖中,约有10多件是好友迈克尔·杰克逊相赠的。
泰勒也会自己购买一些非常特别的珠宝。她有一枚温莎公爵夫人珍藏的威尔士亲王钻石胸针。这枚耀目的钻石胸针,外形以威尔士亲王的三羽毛徽章为蓝本,原是公爵赠予夫人之物。伊丽莎白·泰勒与他们是好友,每次看到公爵夫人的胸针她都会爱不释手。虽然公爵夫人答应让她复制胸针,但伊丽莎白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多年后,温莎公爵夫人逝世,在遗物拍卖时,泰勒在拍卖会上力压众多买家,投得这枚特别的胸针,以悼念故友。她后来说:“我只会在非常特别的场合佩戴这件皇室首饰,因为它对我意义重大。”
夜场拍卖一如泰勒的那句话:“宝贝,咱们好像超过了估价的10倍!”当晚80件珠宝拍卖耗时4个多小时,这种马拉松式的拍卖在以往几乎不见。全场成交金额高达1.16亿美元,全部成交,创下全球私人珠宝收藏拍卖最高成交金额,其中诞生了7项世界拍卖纪录。买家来自全球各地,想得到的与想不到的国家和地区的客人都有。伊丽莎白·泰勒的魅力让大家暂时忘却了经济的低迷,在寒冬中见到了阳光。
伊丽莎白·泰勒将自己对珠宝的珍爱与守护传递下去,让世人一起分享珠宝带来的快乐。这个夜晚属于她——伊丽莎白·泰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