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楠楠 图片提供：亚历桑德拉·卡斯特罗古董店
亚历桑德拉·德·卡斯特罗古董店坐落于罗马市西北部的西班牙广场。踏入这家百年老店，首先吸引我的是绿色的墙面和多处圆弧拱门。这种不可名状的绿色用在此处不但不显得突兀，反而突显优雅凝重，意想不到地成为精致古董的出色衬托；而线条简洁没有繁复雕刻的拱门与店面门头遥相呼应，不仅起到柔和的隔断作用，似乎也在引领着前来之人徜徉历史隧道，徐徐探访曾经的奢华和美丽。这家店面被分割成多个不大的空间，架上绘画、雕塑、古董家具、工艺品、大小徽章混搭陈列于墙面、橱柜、甚至是椅子、书橱之上，让人目不暇接，走出一间还有一间，似乎是永无止境艺术宝库，一间一间别有洞天。店内另有一隐蔽之处，露天的小院子，不经意间或许你会错过，然而这里才是卡斯特罗家族的精神核心。一个世纪以来，无数的古董鉴赏家、收藏家、艺术史学家来到此处，一手捧酒杯，一手撑着身旁的仿古希腊石柱，交流着新鲜的知识与经验，碰撞出经久不衰的艺术火花。
作为家族的第四代传人，亚历桑德拉和她的兄弟阿尔贝托(Alberto Di Castro)2009年继承了古董店，并积极开拓着家族的事业。她拥有分明活泛的五官和罗马式的卷曲浅棕色头发，手指上带着一粒古旧的宝石戒指，随意地落坐在一排弧形书柜前接受了我们的采访。
“从小父辈就告诉我，要想成为一名出色的古董收藏家，最好的途径是用你选中的藏品来证明自己的眼光。与其说这是一种预设的教诲，不如说是对教条式真理的灌输。当我还是少女的时候，就已经沉迷于古董，努力地学习一切有关我热爱的古董的所有知识，并隐隐意识到这将会是自己终生的事业。当然这些都多亏了我的家族环境，尤其是父亲，他特许我聆听和观察他与学者、古董鉴赏家、艺术商人、美术馆策展人等专家的谈话。这开启了我的“业内训练之旅”，而未来的高等教育学习则进一步巩固和强化了自我训练。”亚历桑德拉曾先后在罗马大学、耶路撒冷大学和法国的卢浮宫学院攻读艺术史学位，并在伦敦的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美术馆的学习中心进修。每一处的学习都让她对某些类型的艺术形式或某段艺术史有了切实的认识，并心生爱意。“坦白地说，我与艺术的亲密关系是骨子里的，也是后天的。”
亚历桑德拉经历了从一名艺术爱好者到艺术史学生到古董收藏者再到古董店老板的过程。期间角色的转变是明显而微妙的。当她持续地接触和探究艺术史时，亚历桑德拉的眼光和品位也在不断地进化，例子不胜枚举，但总体来说都是令人欣慰的成长。艺术爱好者与古董店主有一个共通点就是热情。后者在具备扎实的学术积淀的同时，也需要积累培养画廊管理方面的经验和技巧。而前者不仅要有好的品位和洞见能力，还需要在一定程度上依靠口碑不错的艺术商人去帮助他们在艺术史领域的成长，从而逐步打造自己的收藏趣味。作为一名古董收藏家兼商人，需要具备直觉、洞察力、好奇心、活力与激情等特质，当然最重要的是对艺术的深爱。与此同时亚历桑德拉认为诚信与管理的技巧是不可或缺的，而如果能拥有一股卓尔不群的勇气那就更完美了。
“让我来举个小例子来说明眼光与勇气的重要性。我们目前正在筹划展出画家卡洛·巴罗维亚(Carlo Bonavia)的系列作品《一天中的四小时》，它们总计四幅，描绘了沐浴在不同光线下的那不勒斯周遭的风景，亦是画廊中最杰出的藏品。我的父亲在多年前购买了这些画作，当时有很多伪作，而父亲独独相中了这四幅，并认为如此杰出的风景画说明巴罗维亚毫无疑问是18世纪最杰出的画家之一。那时我们还很小，但也因此记住了它们。多年后，著名的艺术史学家康斯坦布尔(Constable)也发表了同样的观点。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家族在收藏方面的专业经验和果断操作不止一次地得到了验证。”
亚历桑德拉告诉我们，她非常乐于将自己最好的收藏送到各种大型古董博览会上展卖。佛罗伦萨国际双年古董博览会是继罗马古董双年展之后的后起之秀，它的重大意义在于对意大利艺术特别是文艺复兴和人文主义传统的致敬。“这些年博览会一直在古老而完整的科西尼宫殿举行，这里充斥着丰富而优美绝伦的文化遗产，散发着独特又毋庸置疑的魅力，是博览会的绝佳会址。每一届展览对于我来说都是一趟发现之旅，它带给我的愉悦一点都不亚于亨利·姆斯的小说。我不得不说如此令人神往的魔力只会发生在意大利，发生在这座历史重镇佛罗伦萨。”
本届佛罗伦萨古董博览会亚历桑德拉送展的是19世纪马耳他东方学家阿玛迪欧·普利兹奥西(Amadeo Preziosi)的240幅素描手稿，非常精美，并且从未被出版过。获得这些作品也比较偶然，是由于一些朋友知道我们对东方学感兴趣，所以引荐了他的作品。在收藏之后，我们委托专家对该画家进行了学术研究。普利兹奥西的作品目前散落在一些美术馆和私人藏家手中，比如近期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美术馆就将为他举办专题个展。
近日很多人都与亚历桑德拉聊起了目前意大利的债务危机及低迷的经济形势，客观的来看，如今意大利乃至欧洲的经济形势确实不容乐观，然而亚历桑德拉认为她一定可以安然度过，“因为我的祖父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经验。他在1929年的全球经济危机中将家族生意维持了下来，成为少数没有受到致命冲击的古董商之一。”其实正如亚历桑德拉说所，还是会有许多大客户会选择以购买古董的方式来保值资产，只是他们会在特殊时期谨慎挑选最可靠最专业的行家来帮助他们进行选购。亚历桑德拉具备这些资质，她需要做的仅仅是把握时机，充分利用这些机会。
意大利人几个世纪前就开始收藏中国的瓷器，特别是17世纪的瓷器。而意大利的皇室收藏里也囊括了许多中国工艺品，或是带有中国古代造型风格的艺术品。“所以这些事实也帮助我打下了在中国文化艺术方面的知识与审美基础。只是我对中国的古董收藏市场还不是很了解，需要更多的探索和学习。” 亚历桑德拉谦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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