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盈饰演子君定妆照
《伤逝》剧照
旺旺 :请林老师简要谈谈您的经历。
林盈 :我父母毕业于燕京大学(现北京大学),后来留校工作。我们从小在燕京大学的环境和氛围中成长,那个环境和当时中国社会现实有所分隔。现在想起来,我过了一个梦境一般的童年:与世隔绝,与世无争,校园很美,每天上学都经过未名湖,经常去滑冰、钓鱼、游泳。(旺旺:您父母在燕京大学教授什么专业?)我父母其实都毕业于燕京大学的社会学系,后来父亲去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读了体育教育硕士学位,回国后从事的是体育社会学。可以这么说,我父亲是中国体育的开国元老 ,他拥有中国体育界的众多“第一”的头衔 。他创办了《新体育》,把六人制排球引进中国,培养了中国第一批乒乓球裁判员,带领新中国第一批国家队羽毛球运动员去苏联访问,在苏联时被请去创办苏联的羽毛球运动,他是中国人获得国际救生证书的第一人,第一个被接纳为世界射击协会会员的华人,培养了中国第一批英语羽毛球裁判 ……. 说一段好玩的事,那时候国家很穷,大家买不起羽毛球,我父亲因陋就简发明了白羽球,有三根毛,用板子打。当时在全国各大院校风行一时。 我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父母从小就要求我们多参加体育运动、生活自立,教导我们注意卫生、健康。(旺旺:那您什么时候开始对艺术产生兴趣的呢?)我妈妈出生于宗教家庭,妈妈的祖父曾经参与 《圣经》的翻译。我妈妈在教会学校上学,从小很喜欢弹琴、唱歌。受父母的影响,从小我就喜欢唱歌、运动、跳舞,我还喜欢体操。 3 岁开始就在未名湖滑冰, 9 岁在北京花样滑冰比赛中得了第二名。六年级毕业的时候,我很想考芭蕾舞学院,但是母亲反对,觉得舞蹈寿命短,另外就是封建思想作怪,觉得跳舞的男女要身体接触。 1954 年我 11 岁的时候进入中央音乐学院少年班,殷承宗(钢琴家)、盛中国(小提琴家)和 王立平( 中国 民进中央副主席、作曲家)都是同学。 今年是我们入校 50 周年, 全世界的同学聚到一起,大家十分高兴。离开家,进入集体生活,对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那段日子里,我受到很多打击,被批判为“资产阶级臭小姐”。那段经历让我变得胆小,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挨批。 1960 年我考入中央音乐学院,学制 5 年,但是第 5 年因为拍 《烈火中永生》,耽误了毕业,直到 1966 年毕业,一毕业就赶上“文革”,被分配到天津农场。后来我身体生病,在家里待了几年,再到中央芭蕾舞学院担任钢琴伴奏。从那里我被借调拍摄《伤逝》,到 1981 年夏,又被借调去拍《人到中年》,演陆文婷。(旺旺:拍《人到中年》这段经历好象您很少说过吧?)《人到中年》刚开拍,我的前夫逼着我出国,因为他想出国。我很不舍得,但是他说为了孩子的前途,我们应该作出牺牲。(旺旺:那他出国真实的原因是什么呢?)他周围有些人出国了,那时候大家对出国都很好奇,以为出了国就可以过更好的生活。但是对我来说,我小时候过的生活跟国外差不多,甚至比我现在的条件还要好。我们去了泰国(我父亲是泰国华侨,有很多亲戚接待我们),既不会泰国语,也不会英文;当时中国出国每人只允许带 20 美金;我们还带着 8 岁的女儿,你可以想象我们当初有多难。在泰国待了一年以后,通过关系认识了一些当地的华侨,他们很热心,就介绍我们去法国使馆开了一场音乐会。这样报纸上宣传出去,就有了很多学生。很快我们就成为泰国上流社会关注的家庭,泰国的皇宫贵族比如总理、亲王有什么活动都请我们去拉琴,也请我们去家里做客。但是泰国不是移民国家,害怕共产党渗透,到了第 4 年的时候移民局就不给我们的签证延期。有几个国家的使馆,比如丹麦、澳大利亚、美国、加拿大提出欢迎我们移民。我们喜欢加拿大的枫叶国旗,还有加拿大离美国很近(旺旺:为什么不直接选择移民美国?)美国在全世界树敌太多,卷入很多战争,不安全。而加拿大从来不打仗,而且枫树也是做提琴的木料。最后就选择了加拿大。 1983 年到温哥华 landing ,再回到泰国把后续工作了结,到 1984 年 1 月底搬到多伦多。
旺旺 :刚到多伦多的情况怎样呢? 林盈 :有一个美国使馆的领事一路陪同我们来到多伦多。他带我们到皇家音乐学院见了院长,我女儿给院长拉了琴,院长当即全奖接受我女儿学琴,并且想安排我和我的前夫在皇家音乐学院教书,但是我的前夫不同意。他认为刚到一个新的地方,如果两个人都工作,孩子就没人管了。我就放弃了这份工作的机会。我的前夫工作,女儿上学,我在家做后勤。后来我也在家教学生。 1985 年的 Kiwanis Festival 上,张堤( 著名小提琴家,林盈前夫的学生)和我女儿获得前两名的最高奖。后来中国使馆给我们开了庆功会,也把 Kiwanis 的主席请来了。一下子影响出去了,我们有很多的学生。就这样,教学教下来,直到现在我还在教学生。 旺旺 :您是学钢琴的,为什么会去演戏呢? 林盈 :我 14 岁的时候,长春电影制片厂(长影)筹拍《冰上姐妹》。武兆堤导演考虑到东北滑冰的人很多,但是东北人的口音重,就想在北京找会滑冰的演员。到北京体委打听,北京体委推荐了我姐姐和我。副导演董克娜(后来导过《第二次握手》)带我和姐姐到了哈尔滨,经过谈话、试镜头,就选中了我。 旺旺 :当时北京体委推荐了您姐姐和您,是因为您得过滑冰比赛的亚军,还是因为您父亲在体育界的关系? 林盈 :因为我滑冰比赛得过亚军。另外就是体育界的圈子很小,哪些人会滑冰,体委都很清楚。 旺旺 :是不是演了《冰上姐妹》以后,才有机会去演《烈火中永生》、《伤逝》? 林盈 :我在“长影”拍戏的时候,陈强(陈佩斯的父亲,《白毛女》中黄世仁扮演者)也在“长影”拍戏。他就很喜欢我,劝我上电影学院。但是当时我在音乐学院已经上到了五年级。电影虽然很有意思,但是我觉得音乐对我还是有很大的吸引力,我不舍得放弃。 关于演《烈火中永生》,当时我刚好在“长影”拍《冰上姐妹》,正赶上水华导演在找人拍《革命家庭》片头片尾。《烈火中永生》当时有两套方案:一套是给国内的少先队员讲述那段历史;另一套是用于参加国际比赛,是家庭式的,奶奶给孙女讲述历史。导演到音乐学院为后面的一套找演员,又找到我。到了正式拍《烈火中永生》,当时为了向国庆十五周年献礼,就赶着往前拍,很辛苦,拍完电影我还要回来上课,有时要拍到凌晨 5 点,剧组送我回来,还来不及睡觉呢,就要去上课。慢慢地,感觉身体有些顶不住了。这部戏前后拍了总共 1 年,那时我的同学已经下乡到通县参加“四清”工作,所以拍完戏的时候,我没能放假也直接下乡参加“四清”。下乡一个多月,我就生了一场重病。
旺旺 :我听说您情绪很容易激动。我想知道,是不是很多演员都能很快进入角色?这是一个好演员的特质吗? 林盈 :我想是的。因为演员的特点就是在需要的时候能随时进入角色,这应该是一个演员应该具备的素质。呵呵。 旺旺 :作为一位名演员,会不会有时有“生活也是戏”,“人生也是戏”的感觉? 林盈 :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有人说“人生是一场戏”,但我认为每个人的人生都有一个故事,但不是戏,因为人生不是演出来的。我非常不喜欢在生活中演戏的人,对人生、人品的评价,我觉得最可贵的是真实。(旺旺:您从小成长的环境让您觉得人要活得真实,但是您绝大多数的同龄人可能跟您的经历不同。在那个特定的年代,他们可能早早地明白了,如果说“真话”,可能就要说“错话”,就要受到生活的惩罚。)是的。多少年以后,回过头看那段人生经历,翻开一些老照片,才明显地感觉到我和自己的同学、同龄人是多么的格格不入,比如这些照片上,女孩子中只有我一个人穿的连衣裙,而其他女孩子穿的都是中规中矩的长裤;其他女孩子都穿白衬衫,只有我一个人穿的花衬衫 …… 旺旺 :前几天,我的朋友跟我谈到有一大批中国的“名人”“窝”在加拿大,“窝”在多伦多。您能接受“窝”这样的一种表述吗? 林盈 : 我觉得 “窝”是一种外人评价的态度,可能比较悲观,觉得“可惜了”,待在这里无用武之地。但是最主要的还要看个人自己怎么想,如果自己并不认为“窝囊”、“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话,别人说什么也都不重要了。如果自己也这么想的话,那就比较可怜了。(旺旺:那您自己怎么想的呢?)我并没有这么想。(旺旺:我们现在做一个假设,如果您当初没有出来,那么 …… )这应该归结为一个人生选择的问题。 旺旺 :有没有想过,如果您当初不移民,现在应该是什么样的生活呢? 林盈 :如果没有出来的话,应该会是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参与《人到中年》的拍摄。对这部戏、对导演来说,我内心一直是很歉疚的。就是今年我回到中国,孙羽(《人到中年》的导演)都还一直在骂我,说我毁了他的计划。当然,潘虹也尽了自己的努力,而且当时这部戏的的确确是成功的。导演觉得从形象、身材、气质我更适合演陆文婷,因为他的心目中陆文婷应该象我这样比较弱小,更文静一些。我也知道导演真的很伤心,我内心一直也很歉疚,因为这么做(中途退出拍摄)是很不应该的。我也没有办法,那时我太单纯了,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不得不放弃我人生的第二事业。如果我没有出来,而是接受了陆文婷这个角色,我想我会在电影这条路发展下去。电影界、音乐界的一些朋友都为我觉得遗憾(苦笑)。 旺旺 :前段时间,中央电视台请您回去做了一档经典影片回顾的栏目。能谈谈您的心理感受吗? 林盈 :那是一档叫“中国电影回顾”的栏目。我觉得人生很短,在有限的人生中如果能成就更多的事情,心里会有更大的安慰、更多的成就感。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能去实现自己的愿望的话,当然是很遗憾的事情。但是,人生总不能走回头路,还是要向前看吧。 旺旺 :听说您在写自传,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您想记录下自己的一生的? 林盈 :写自传是我女儿跟我提的建议。我女儿很喜欢文学,她实际上是被我们家里人逼着走上音乐的人生道路,她说按她的本意,想当一名文学家。(旺旺:写自传是您女儿的建议,那您自己的意愿呢?)我自己的意愿也有。我觉得我人生中的很多事情值得记下来。(旺旺:您最想告诉后来人什么——是您曾经的辉煌,还是您对人生的感悟和启迪?)我倒没想过辉煌,因为我倒不觉得自己有多辉煌。(旺旺:我问过一些比我年龄大的朋友,他们很多都记得您主演的《烈火中永生》中的孙明霞和《伤逝》中的子君。) 旺旺 :您跟您的朋友提到,您的人生跟您主演的《伤逝》很象,为什么这么评价呢? 林盈 :我是这么说过。 1991 年我离婚,以后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再次看《伤逝》这个片子,就颇多感慨。我扮演了这么一个角色,然而生活中我又走了跟子君同样的路。庆幸的是,我生活的时代与子君不同,而且我比子君强的是我有一技之长(钢琴演奏),另外我有两个孩子。所以我不会和子君一样走绝路。我会重新开辟自己的新生活,走一片新天地。(旺旺:您对生活的态度并不悲观啊。)我本身对生活并不悲观。我对《伤逝》有自己的看法,我并不觉得子君是一个悲观的人,但是,在那个时代和那个环境中,她是被逼死的。她本身的性格并不悲观,因为她一直抱着对人生、对爱情、对家庭的美好的向望。(旺旺:她的这些美好的向望应该和您当时是很吻合的,是吧?)对。所以在导演在找我的时候,觉得我最适合演这个角色。 旺旺 :您如何看待张艺谋导演的一些在国际上获大奖的演片,比如《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等?现在有些外国人通过张艺谋的演片来了解和认识中国,甚至以为在中国,女人还在裹脚,男人还在梳辫子。前段时间,我的一个朋友的外国同事问他,“中国有没有电脑”?——可笑的是中国的联想公司已经收购了世界个人电脑的鼻祖“ IBM ”的个人电脑业务。 林盈 :在中国敞开国门,接受外来世界的新鲜事物,以及向国外介绍中国的这个特定历史时期,国外人看中国,以及中国人看国外,都是很新鲜的阶段,大家都想发现一些新鲜、好奇的东西。张艺谋按照自己的设想和安排向外国人介绍中国,达到了他所希望的目的。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是不是现在的中国就是这样的?我想“瞎子摸象”吧,你只看到了一个局部。如果以点概面,或者把中国的过去就理解为中国的现在,那是曲解。这不能怪罪于张艺谋,因为他的那些电影也有时代感。 旺旺 :很多人通过《小花》认识了刘晓庆,也有很多人通过《烈火中永生》认识了您。您觉得在那个特定的年代,一个好的电影演员是通过演技来赢得观众,还是通过情感来打动观众? 林盈 :我觉得是情感。因为对我来说,我不是学表演的,要说演技的话,我觉得我没有什么演技。拍了几部片子,我自己的体会是:我并不是在演戏,我觉得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情节之中,我完全进入到角色中去,以角色的身份来体会她的感受。我是以真实来表现人物,而不是演技。 旺旺 :您扮演《烈火中永生》里的孙明霞,孙明霞曾思考“是什么力量使江姐这样坚强”,您认为那到底是一种什么力量? 林盈 :提起那段历史,很多共产党人为了一个崇高的、不可侵犯的信念,可以牺牲一切。我觉得这是力量,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就是现在这样的时代,我觉得人活着也还是要有信念,否则,人到底为什么活着呀?很容易失去人生的方向,容易堕落。当然,每个人的信念会不同。每个有信念的人都会告诉你,我这样做是值得的。哪怕是那些制造“ 9.11 ”惨剧的人,他们也是为了实践自己的信念——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么做他们自己也会丧命吗?当然,他们是受了那样的教育和影响。 旺旺 : 您觉得那样的爱国主义教育对现在的孩子还管用吗——毕竟很多孩子都不了解那段历史,毕竟现在已经是一个完全的商业社会? 林盈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话题。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在教学。虽然是在教钢琴,但是,实际上是在教人,教自己的学生,甚至有时在教一些家长。不管是什么样的一个社会,对于一个有品德的人,对于一个想努力成功的人来说,都要具备好的品质、好的人生信念。否则他/她不可能成功——即使成功的话,也是一种侥幸,不会得到大家的赞赏。( 旺旺:我 觉得那样的教育可能主要的还不是针对个人成长、个人成功,因为那个时代个人做什么都要服从集体,“个人英雄主义”是要遭到批判的。我想更多的是对观众的爱国主义教育,是吗?)是的。也是通过这些故事、这些情节让人们回顾历史,看到这么多可爱、可敬的英雄人物的人生,激发人们爱国的信念。 旺旺 :您的搭档赵丹、于蓝、王心刚都是大牌演员,当时您和他们搭档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有没有担心自己会演不好? 林盈 :在《烈火中永生》中,我曾经有过这样的顾虑。当时的班子全是大牌。于蓝扮演江姐,赵丹扮演许云峰,本来王心刚是我的搭档,扮演刘思扬(孙明霞的恋人),后来被江清审查的时候,全删了。跟他们在一起拍戏的时候,不光导演说,他们也经常会发表自己的看法,所以自己有些紧张,怕演得不好。(旺旺:到出演《伤逝》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担心了?)对。在拍《伤逝》之前,出了一个连环画报,画的是《伤逝》简单的故事介绍。我当时就说,如果这个要拍戏的话,我一定能演好。这是在水华导演找我之前。(旺旺:对故事和人物的了解,觉得和自己的经历很象?)对。对人物的了解,人物的思维和感情的理解,我觉得非常认同子君,我也很同情她。鲁迅先生对她的一点一滴的描述 …… (旺旺:都能在您身上找到影子?)对。我觉得 鲁迅先生对子君太了解了,甚至我感觉她就是我,我就会是她那样的。所以对子君这个角色我是非常有信心的。 旺旺 :当年陈强让您去读电影学院,您没有去。如果现在有机会在演员和钢琴教育之间选择,您更喜欢哪个? 林盈 :现在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能会选择电影。做了几十年的钢琴,我还挺留恋电影的。(旺旺:电影会更风光一些?)倒不是更风光的问题。说实话,我在钢琴这方面发展会有一些局限。我个子比较小,手掌也不够大。我的校友刘诗昆一米八七的个子,他弹什么曲子都不费力,而我就会费力。朗朗来的时候,朋友们让我跟朗朗比了一下手,我的全部手掌落在朗朗的手心里。钢琴这个乐器本身是欧洲人按照他们的身材和他们的力度发明的,我们东方人,尤其女孩子,手比较纤细,没有什么优势。另外,我 11 岁进音乐学院才开始学琴的,也比较晚。再加上我爱好很广,又不够用功,呵呵。虽然这么多年给小提琴伴奏,我还是很不错的;从事钢琴教育我也很认真,也是一个好老师。但是,在钢琴领域,我要想达到登峰造极的高度是非常难的,我也认识到自己不是一个十全十美的钢琴材料,呵呵。但是,作为演员的话,可能有些角色就很适合我。 旺旺 :有人说演员都是沾角色的光。您当初在中国成名,是否因为您所演的角色的缘故?或者您和大牌演员搭档? 林盈 :我觉得这是多方面的因素,不能从某一个方面说。如果一个角色是观众很喜欢的人物,即使演员演得不是十全十美,也自然会引起观众的好感,给人印象很深。角色好,而且剧本很好,故事情节给人有印象,再加上好的导演 …… 我觉得成功地演好一个角色,成为一个知名的演员,就象中六合彩,每个号码都很重要,缺一不可。演员是把这些东西糅合起来带给观众,实际上,背后有非常多的因素,包括化妆、服装、布景,包括很多配角、导演的启发、剧本本身的实力 …… 旺旺 :您现在还会经常怀念过去的那段岁月吗? 林盈 : 会的。(旺旺:人有时 怀念过去是想到了现实和过去的对比。)我认为我从事的音乐事业是艺术中最高级的事业。很早以前欧洲的一份科学报告就认定数学和音乐是人类最伟大的两项发明。数学和音乐都是抽象的,音乐是有生命的数学。音乐是抽象的,包括戏剧、舞蹈、美术、摄影等其他姊妹艺术都可以通过音乐体现。音乐是活的,是时间的艺术。比如一幅画,如果完成了,就不能改变了;而一部音乐作品,每个人演奏都会不同,哪怕同一个人的不同的演奏场合也一定会不同。所以,我以从事音乐事业自豪,并没有觉得从事音乐就比从事电影低了。电影是我特别的爱好,我曾经做过,而且也做得很好。 采访手记: 在采访林盈的学生张堤之前,我的朋友就向我推荐林盈:“她绝对是个有故事的人,你采访她肯定有很多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喜欢看。”因为小时候家里穷,很少看电影;慢慢长大后,读书占去了我人生二十年的光阴(也许用青春这个词更贴切),毫不夸张地说,读书的日子比我现在办报纸还辛苦——尽管我现在还是7/24 ready go——所以也没有时间看电影。今天写林盈的故事,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位恩师对我说的“我二十年没看过一场电影,有一次已经跟太太走到电影院门口了,我想我还是要去实验室。”现在,这位恩师已经“熬”到了代表中国最高学术头衔的“院士”。讲这个故事,是想告诉读者,这位恩师曾是我心中的英雄,对于娱乐的态度,我和我的恩师是如此惊人的一致!也许我自己都应该检讨,对于生活,自己是多么“无趣”的一个人,但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一个农村孩子就是要通过上大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看过另一个来自农村的朋友写的一篇文章《花了18年才能和你一起喝咖啡》,感同身受。今天的我,已经从书生转行做文化商人,虽然背弃了自己曾经的理想,但,有一样没有改变的是,我依然明白“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我承认自己没有看过电影《烈火中永生》以及《伤逝》,这也是我的朋友多次向我推荐林老师而我一直没有行动的原因。但是,我是个网虫,网络已成为我生活的组成部分。前几天在我浏览网页的时候,一条发言“今天我听人说电影《烈火中永生》里孙明霞的扮演者,电影《伤逝》中子君的扮演者——电影演员林盈也在多伦多定居”马上吸引了我,我马上点开,查看所有跟贴。参与讨论者如此之多是我没想到的,有的回忆那段历史,联想到自己的成长,有的想知道林盈的近况,也有的表示不屑“多伦多这样的名人多了去”。我赶紧给林老师打电话提出采访的请求。其实在采访张堤的时候,林老师就一直全程陪同,那时给我的感觉林老师对张堤就象鸡妈妈呵护小鸡一样,深怕自己的“孩子”面对记者说错话,又或者怕自己的“孩子”害羞不好意思说自己的成绩而时不时地插话进来夸一下张堤。
采访结束后,把草稿给我的朋友看,他又透露了一点“花边新闻”,与读者共飨:当初导演在林盈和李秀明(曾主演《巨澜》、《大河奔流》、《甜蜜的事业》、《今夜星光灿烂》、《孔雀公主》等影片)之间选一个出演《伤逝》女主角子君,李秀明当时已经是大牌演员,而林盈不过是借调的非专业演员。试镜的时候,导演选了最悲伤的片段,同时和其他剧组人员商量好想尽法子逗林盈笑,无论怎样她都笑不出来。其实导演就是要考验她能不能不受外界干扰而完全投入地进入角色。经过这样的考验,林盈幸运地获得饰演子君的角色,从此也让中国一个时代的人们记住了她。
当我向林老师提起那段辉煌经历的时候,她已经变得很平淡;“我做了当时我想做的事情,人的一生中,都会做不同的事情。”林老师曾经感慨她的命运和她饰演的子君是何其相象,子君的悲剧是时代的悲剧,也是自己个性的悲剧。今天的林老师没有延续子君的悲剧,因为她已经由“单纯”变得成熟、恬淡。当我为她因出国而放弃电影和个人前途而惋惜的时候,她说人生就是一个慢慢长大的过程,付出教训,得到长进。自己不要放弃自己,自己不要沉迷在历史,也不必太在意别人的评价和期望,生活就是平淡而真实,只要自己懂得自己想要什么就够了。在完成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在想,我们的担心和惋惜其实是多余的,谁又能让时间倒流呢?也许电影可以吧。祝林盈老师身体健康,心情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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